北枳(3)

黑邪,游牧民族paro,部落首领x战利品。

正剧向小连载,前文见合集。

这章甜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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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雪比以往下得更晚一些,黑瞎子率队回到草原已是深秋,一路草叶凋敝枯黄,看得草原的汉子们愁眉不展,他们虽然抢来了不少粮食,可听闻另外几部出师不利,连大汗帐下的勇士也没讨到太多好处,遑论那些不属于本族的大小部落。他们一部南下较他人更晚,提防着大营受袭留下不少勇士,索性其他部落不到弹尽粮绝不会来碰这颗硬钉子。这次吴邪随队冬牧已经让不少人对他另眼相看,在听说首领是采信了他的进言绕过汉军主力更是心生崇拜之意,背地里风言风语少了很多。

第一场雪降下之后,黑瞎子随即下令拔营继续向西,直到天山脚下一处冬牧场,自毡车上走下的吴邪愣在原地,纵然生长在水乡,可他从未见过这样倒映着雪山的湖泊,而他在江南时所见最美丽的绸缎也不及眼前大片雪白的万分之一,草场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牲畜可以很轻松拨开积雪吃到底下的牧草。冬宰当日,天未亮吴邪就被帐外喧哗声吵醒,走出穹帐发现部落最肥美的羊群已经被赶到营地当中的空地上,人们在雪地中升起篝火。冬日的气候很适合肉食储存,这些羊还没有被漫长的冬季消磨冬膘。吴邪想起他们在秋季迁徙时曾路过一片海子,牧民们把羊群下饺子一样扔进水中,等羊游上岸就算是洗干净了,不由笑起来。

对其他部落而言,这是一个很难熬的冬天,冬牧时没有抢到足够的粮食,不少部落储存的粮食无法维持到春天到来,唯有与大汉最亲近的几部稍有充裕。南方的汉人似乎打定主意不做半点让步,小部落几次小规模的袭击都被打得丢盔弃甲,黑瞎子看着王帐送来的消息面色铁青,这样下去几个部落必将开始争夺草原上所剩不多的资源,甚至打劫其他部族,结下仇怨,草原的力量将被进一步内耗。从南方各路传来的消息看,新朝的皇帝都不会是省油的灯,虽然同时也被西方的西夏牵制力量,却未必会放过削弱北方民族的机会。在清点出足够过冬的粮草之后,黑瞎子派人往大汗的驻地送去了粮食与茶叶,不久就得到了大汗的召见。

冬日的生活很辛苦,但也更加悠闲,牲口们在入冬前都贴足了膘,小马小羊一轮接一轮地降生,吴邪每每领着狗群去看,最冷的日子里则披着新制的羊皮袄窝在黑瞎子帐中烤火,黑瞎子也不计较,每日带人马进山狩猎。冬天如果不去打猎,大多数人都无所事事,牧民们不稀罕吴邪肚子里那些四书五经,却对话本小说极感兴趣,逼着他把碾玉观音讲了一遍又一遍。

再过几年,首领或许会让你做他的军师,牧民们讲,你真是太有本事啦,和那些逃难的汉人都不一样。又有人讲,你们这次南下,只抢粮,没有俘虏,等明年,再有打仗的时候,你可以请首领把俘虏中的女人赐给你。毡包里一时沉默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首领很中意吴邪,就是腻了顶多也只会分给他一些穹帐,一些羊,怎么可能让他成亲?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听到外面犬吠声、人声响起,狼来了。

这是草场上常常发生的事,狼群在冬天抓不到猎物,只好来惦记牧民的羊群,今天怕是饿昏了头,天未完全黑就敢袭击羊圈中的羊群,吴邪跟在人群里跑到空地上。狗群在营地边缘向狼群狂吠,不时回头看向自己的主人,在得到允许后立刻冲出营地;已经有人抓着刀枪骑上马,遭袭的正是黑瞎子交给手下喂养的羊群,吴邪也翻身上马,冲自己的狗打了个呼哨,它们也立刻像狼群一样跑动起来,尝试包围目标。黑瞎子带队回来时,牧民们已经骑着马向天山方向追去,这些饿红了眼的狼如果不狠狠敲打,整个冬天都别想好过。黑瞎子没放在心上,安排人准备好酒,迎接屠狼的勇士。

吴邪没有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时天已经黑透,黑瞎子在畅饮马奶酒的人群里没有看到吴邪,立刻让人回自己帐中查探,狗也不在,心猛地向下一沉。他沉着脸,去饮酒的人中询问,众人这才发现自进山后似乎没人再见过他,以为是迷路了,牧民很喜欢这个帮他们养狗又有见识的汉族人,嚷嚷着结伴进山里寻找;没人怀疑他逃跑,这个季节独自出走无疑是自寻死路。黑瞎子亲自带一队人马进山,才飘过雪的地面足迹已被覆盖,黑瞎子把吴邪的衣服给他最偏爱的敖犬嗅探,犬王似乎已经意识到可敬的主人遇险,不安地吠叫,冲在队伍最前面;也有不少牧民带来的狗在嗅过吴邪的衣服之后一个劲往黑瞎子身上扑,狗主人只好红着脸把自己的狗牵回家。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在一处避风处找到吴邪:他正靠岩石边和十来只狗睡在一起,黑马跪在一旁不安地打着响鼻。黑瞎子黑着脸把他叫醒,周围一直被他低气压笼罩的手下这才松了口气。

马受伤了。吴邪给黑瞎子看马后腿上的伤口,似乎是被锐利的岩石划出来的,伤口很深,再差一点这匹马就废了,他担心夜里走山路有危险,打算天亮了再下山。

“对了,”吴邪道,“我找到了一个狼窝。”

“明天再来。”黑瞎子把吴邪拉到马上,受伤的黑马慢慢跟在后面,周围人举起火把——在深夜进山危险不仅仅来自崎岖的山路。吴邪的身上有丝丝若有若无的冰雪与岩石的气味,和平时不太一样,黑瞎子想,慢慢松开缰绳,这一次吴邪的脖子上没有套着象征奴隶身份的麻绳。

他犹豫了一下,抓住吴邪冰冷的手,随后清楚感到坐在身前的人身体僵硬了起来,有点诧异地偷偷看向自己。

没有拒绝。


查干萨日游牧民族的春节,相当汉族人的新年。吴邪早上醒来看着桌上已经开始积灰的跌打损伤药发呆。半个月来黑瞎子在床榻上的转性让他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如果说过去的他是一匹狼,近来的他更像一个陷入热恋的普通人,介意吴邪是否可以从性///事中得到快乐……吴邪面无表情从跌打损伤药上移开视线。

他畏惧这种快乐。

吴邪的不真实感在黑瞎子当众宣布赐给吴邪一百头羊、十名仆人与两顶穹帐时达到顶峰。平心而论,对他的贡献而言这不算多,但吴邪被黑瞎子带回营地的那天夜里篝火旁更衣的场景,乃至巡夜卫兵夜夜在穹帐外依稀可以听到的喘息呻吟,这一切都深深刻在属民的记忆里——他是首领众多爱马、爱犬中最受宠的那个,他可以拥有仆人与穹帐,但不论如何不应该拥有牛羊。又一次有人向首领进言,只是这次不再像吴邪被从穹帐拖到篝火旁的那个夜晚,不少人由衷地为他高兴。

游牧民族推崇白色,认为这是纯洁的颜色,营地里所有的毡包穹帐顶都早早被换成白色,祭拜、拜年、美酒、歌舞,直到深夜依依惜别,明日再续盛筵。黑瞎子晚上回到穹帐时意外看到吴邪坐在榻上,房间里没有一点烟火气,他也没有穿上早就准备好的白色新装;几小时前吴邪拥有了自己的新家,可黑瞎子并没有允许他搬出去住。

黑瞎子突然有一种预感,他一整天都藏在这里,没有到外面去。他拿起桌上的白袍抖开打量,随口道:“不喜欢?”

“在我的家乡,人们只有在亲友死去的时候才会穿白衣。”吴邪道。

黑瞎子察觉到他情绪上不对,没有计较他言语中的冒犯,走近挨着吴邪坐下。

“想家了?”他今天喝了太多酒,话额外多。

“你给我再多,只要我一天还是奴隶,你的属民就不会把我当人看。”吴邪转头看黑瞎子一眼,发现他醉得厉害。从南方到草原,不论什么,主人都掌握着对逃走的财产的生杀大权,不论是牛马,还是人,逃走或走失的财产,不论被谁得到,都必须原封不动地交还给原来的主人。

“原来是想要这个。”黑瞎子笑了笑,他早预料到吴邪想要不会仅仅是牛羊,他想要地位,想要就算自己这棵树倒下仍旧可以自保的力量。

“既然你想要的话,现在开始,你就和所有人一样是草原的子民。”黑瞎子爽快地说,他今天喝得有点多,但思维还算清醒。“只是我曾经说,如果你敢逃跑,我就杀了你……这句话依然有效。”

“放心,我就在草原上。”吴邪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哪里也不去。”

吴邪揪过他胸前的布料,像爱人一样与他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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